重读《超越自我》- 怀陈祖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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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书柜里，收藏着上百本围棋书籍。其中两本书一直被我视若珍宝：一本是新中国第一代围棋国手陈祖德的自传《超越自我》，另一本是陈祖德对清代国手范西屏、施襄夏当湖对弈的棋谱进行讲评的《当湖十局详解》。尤其是《超越自我》，我已经读了无数次，对于书中的人物和故事，可以说是如数家珍，这是一部影响了我一生的书籍。2006年8月5日，全国围棋甲级联赛期间，我有幸见到了陈老，并请陈老为这两本书签名。
    2012年11月1日，陈祖德因胰腺癌不治逝世。噩耗传来，我感到万分悲痛。当晚回家，我再次从书柜里找出了那本《超越自我》，捧在手上，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了。读着书中的故事，翻看着里面的棋谱，就像跟陈老一起经历了当时惊心动魄的对日决战，感受到了中国围棋由弱而兴，赶超日本的艰难步履。
    从广播里听完《超越自我》
    我了解围棋和《超越自我》，最先是从收听广播开始的。
    1984年，我还是个初中生。一天中午，我偶然间从收音机里听到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在播出的陈祖德的自传《超越自我》。听着听着，居然被吸引住了。当时正在播讲中国棋手迎战日本围棋代表团的情况，由于技不如人，中国棋手惨败给对手，背负压力的陈祖德迎战日本业余棋手安藤英雄，也接连告负。知耻后勇的中国棋手从此开始了追赶日本的道路……虽然我当时对围棋还一窍不通，但动人的情节，和播音员声情并茂的广播，让我听得如同身临其境，回味无穷。从此以后，每天中午，我都会准时守在收音机旁，专注的收听。后来连家人也被吸引住了，我们都为主人公的经历所打动，所震撼。
    《超越自我》全部播完时，暑假也结束了。后来《中国体育报》开始连载《超越自我》，我更是每期必读。我记得高中的第一个学期，每天下午，一到课间，我都会准时来到学校阅报栏前，期待新一期的报纸。通过《超越自我》，我开始知道了围棋，知道了陈祖德，还有许许多多跟中国围棋有关的故事。慢慢地我也成了一个围棋爱好者，我不仅开始关注围棋比赛，并且自己学会了下棋。
    陈老为我亲笔签名
    从了解《超越自我》，到手捧一本属于自己的《超越自我》，我一直等待了20年。
    高中毕业后，我参加了工作，围棋成了我工作之余最主要的爱好。为了学围棋，我买了许多围棋方面的书籍。《超越自我》中有这样的叙述：为了战胜日本棋手，陈祖德当时与队友们专门研究了一种布局，并把它作为一种秘密武器，后来这种布局被日本所关注，他们在实战中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日本棋手将其命名为“中国流布局”。因为这个原因，我有一段时间也迷上了这个布局，和棋友们对局时，只要执黑，总会摆出“中国流”。为了提高胜率，我还特意购买一本日本加藤正夫编著的《中国流取胜之道》。
    然而，我跟《超越自我》一书却始终无缘相见。多年来，我曾转遍了烟台的大小书店，但一直没有买到它。2004年6月，我出差到上海，在南京路一家新华书店，我见到了中国编译出版社再版的《超越自我》。意外的收获让我兴奋不已，当时感觉就像是碰到了一位多年未曾见面的老朋友，我赶紧买下了一本。在回烟台的途中，我一直把她手里，并一口气读完了。
    2006年8月，全国围棋甲级联赛第十轮山东队对广西队的比赛在招远举行。我以记者的身份到招远采访了这场比赛，并见到了心目中的偶像陈祖德。
    陈老当时已经从中国棋院院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但仍担任着中国围棋协会主席一职。另外，他还是广西队的总教练。
    这场比赛，山东队员发挥极为出色，最后4:0完胜广西队。尽管广西队惨败，但陈老仍然兴致勃勃地为现场数百名棋迷朋友们讲解双方主将对阵的棋局。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对双方的每一招都进行了详尽分析，让普通的围棋爱好者也能领略到高手的思路。陈老的解说博得了现场棋迷的一致好评。“陈老今天讲得太好了，感觉太有收获了！今天真是不虚此行！”一位从烟台赶往招远观看比赛的棋友兴奋地说。
    陈老对待棋友的态度尤其让人感动。讲完棋局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当时很多棋友都盼望能单独跟他合影留念。陈老不顾疲劳，一一满足了大家的愿望，在跟棋友们合影的过程中，他始终面带微笑。
    比赛结束，我和一位同事一起采访了陈老。他中国对棋手充满了期望，对中国围棋的明天充满了信心。采访过程中，我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两本围棋书，希望陈老签名留念。这两本书其中一本是《超越自我》，另一本是《当湖十局详解》。
    看到自己写的书，陈老很高兴。听说我也喜欢下围棋，在签名之前，他还特意问了一下我的名字。陈老不仅为我签了名，还在前面写了我的名字“徐鲲棋友”。签完了名，陈老还跟记者约定：“以后有时间，咱们一起下棋！”捧着这本陈老亲笔签名的书，我一时间百感交集。虽然心里很渴望跟陈老下棋，但由于要赶时间发稿，采访结束后，我匆匆地返回了烟台，跟陈老“手谈”一局的愿望只能留待以后了。

    祝愿陈老一路走好
    与陈老一别6年多了。后来，我先后又买了几本陈老编写的围棋书，心里一直盼望有朝一日能再次见到陈老，到时候再让陈老为自己签名留念。另外，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期待：期望有朝一日能跟陈老坐在棋盘前对弈一局。
    今年早些时候，我从网络上得知，陈老胰腺癌复发并已经入院治疗，心里就一直期盼他还能能想36年前，战胜病魔，再次超越死神。10月31日夜间，新浪网上传来陈老病危的消息，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兆。第二天，陈老走了。噩耗传来时，我突然忍不住热泪滚滚。
    1980年，陈祖德在比赛时多次吐血，后来被查出了胃癌。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在病榻上创作完成了《超越自我》。书中饱含深情地回忆了自己和周**、陈毅、邓小平、方毅等老一代革命家的交往，揭示他们对中国围棋事业的呵护，还有以陈祖德为代表的中国棋手赶超日本的顽强拼搏精神。后来他不仅战胜了死神，这本自传也获得了空前的成功。1994年，因为影响巨大，《超越自我》获得了人民文学出版社颁发的年度“人民文学奖”。如今，“超越自我”已经成为人们拼搏向上奋斗不止的代名词，陈祖德自己也正是凭借着这种超越自我的精神，在与癌症的抗争中，重新回到纹枰之前。
    陈老一直有一个心愿，将中国古代围棋名局挖掘整理出来并出版，不使它们埋没于历史沧海之中，但由于工作繁忙，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实现，直到他退休后才得以实施。2010年，古谱整理工作正式开始，《中国围棋古谱精解大系》也陆续出版。根据他的整理成果，中信出版社相继推出了《徐程十局》、《黄龙周虎》、《血泪篇》、《过周十局》、《襄夏战梁程》等著作。去年以来，我从新华书店先后买了这几本陈老的著作。2012年春节，陈祖德被查出患有胰腺癌，动手期间，他曾70多天未进食，但身体稍有恢复，他就又继续工作不止。为了跟时间赛跑，他不顾身体虚弱，坚持每天向助手讲解棋局变化，一直到生命结束的最后时刻。
    陈老走了，但他勇于拼搏、自强不息的精神永远留给了后人。今天再次重读《超越自我》，我仍能感受到书中澎湃的激情。回想起自己与《超越自我》的缘分，还有6年前与陈老的一面之缘，忍不住思绪万千。谨用一位棋迷朋友的诗来表达对陈老的悼念：
    寒风乍起乱黑白，棋坛痛失栋梁材。啼鹃泣血苍山恸，飞鸿音绝碧水哀。枰布奇阵冠中国，书著遗篇泽后代。云天万里收红日，赤心一点映蓬莱。
    愿陈老一路走好，天堂里没有病痛的折磨，愿您喜爱的的围棋始终陪伴左右。